摘要:《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实验稿)》中没有了“语言文字训练”的提法。课程目标也随课程价值转型而重建。但语文教育就是母语教育的实质不变。“语言文字训练”是学习母语的必经之路。必须完整准确地理解课标精神,并据此对语言文字训练进行新的审视,合理扬弃,使之更好地服务于母语教育。
关键词:语文课程标准;阅读教学;语言文字训练
“语文课程学什么?”长期以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语文老师。《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实验稿)》(以下简称课标)指出:语文课程应“指导学生正确地理解和运用祖国语文”。[1]其中,用“祖国语文”取代了修订版大纲之前的几部大纲所使用的“祖国的语言文字”;同时,试用版大纲频繁出现的“语言文字训练”“听说读写训练”“听说训练”或“读写训练”等提法在这份指导性文献里没有提及。对此,我们如果不能准确把握,就依然不能摆脱语文课程到底学什么这个问题的困扰。因而,完整准确地理解课标精神,正确认识语言文字训练的内涵和方式,客观辩证地看待它在语文教育中的地位和作用,对语文课改,特别是对其中的主体部分阅读教学的改革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透视:从课程目标和国外同类课程核心理念看语文教育的实质
地山之石,可以攻玉。审视其他国家或地区同类课程的核心理念,对回答“语文课程学什么”的问题,也许不无借鉴意义。
(一)日本小学语文教学大纲中的总目标:“培养对国语的正确的理解能力和适当的表现能力、思考力、想象力以及语言感觉,同时培养学生对国语的深切的关心和尊重的态度”[2]
(二)美国加州《英语课程标准·序言》中写道:“良好的交际能力——读、写、听、说——是人类经验的核心。语言技能是基础工具,不仅是进一步学习和事业发展的基础,而且能丰富人的心灵,培养负责的公民,形成国家是一个集体的观念。”[3]
(三)韩国《国语科教育课程》中的教学目的是:在掌握韩国语言初步知识的基础上,提高学生日常生活中正确运用韩国语言的能力:使学生了解和掌握韩国语言的性质和体系以及使用韩国语言的意义、作用,进而以开阔的眼界,正确地认识韩国语言的使用状况,有效地、创造性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4]
(四)德国教学大纲规定:语言教学的任务是在语音、词汇、语法和正字法上传授标准的德意志语言,使学生理解人们是通过符号系统来相互进行交际的。[5]
以上表述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这些国家或地区的语文课程,学的是母语。我国课标“祖国语文”而非“祖国语言”的措词,异乎寻常,耐人寻味。也许是为避免人们在语文教学目的、任务理解上的以偏概全,抑或是为调和在“语文”涵义上的歧见与纷争。可谓用心良苦。然而,“语文”作为一门课程的名称,它所代表的正是对学生进行祖国语言教育的课程。叶圣陶先生说:“口头为‘语’,书面为‘文’,文本于语,不可偏指,故合而言之。”[6]这是以“语文”命名语文教育时,我国仁人志士历经半个世纪探索达成的基本认识。
新课程以“为了每一个学生的发展”为基本价值取向,作为课程价值具体化的课程目标随之而重建。课标制定了十大总目标,对此,我们必须深刻领会,全面落实,避免顾此失彼。同时,又要作一番由表及里的透视,理清十大目标的关系,抓住核心和头绪。否则,语文课程依然会陷入不知道学什么的尴尬境地。
摆脱唯知主义的框框,力求情感、态度与价值观,知识与能力,过程与方法三个维度目标的和谐统一,以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这是新课程目标制定的突出特点,也是这次课改的亮点。在课程标准的十项总目标中,1~4项是侧重于“情感、态度、价值观”目标,兼有“过程、方法”目标。第5项是侧重于“过程、方法”目标。后5项分别从汉语拼音识字写字、阅读、写作、口语交际、使用工具书与搜集处理信息五个方面,制定了具体的语文能力目标,侧重“知识与能力”这个维度,但阅读方面提出“注重情感体现”“受到高尚情操与趣味的熏陶,发展个性,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学会运用多种阅读方法”就属于情感、态度和过程方法方面的要求;口语交际方面提出“在各种交际活动中”,属于过程方面的要求;“文明地进行人际沟通和社会交往,发展合作精神”又属于情感态度方面的要求。
三个维度目标,互相渗透,彼此交融;同样重要,缺一不可。实践中必须视它们为不可分割的统一体,绝不能厚此薄彼,唯有如此,“为了每一个学生的发展”的课程价值才能得以实现。
但是,“同样重要”并非“同样主要”。早在1925年,朱自清先生就指出:“我以为中学国文教学的目的只须这样说明:养成读书、思想和表现的习惯或能力;‘发展思想,涵育情感’……这两个目的之中,后者是与他科相共的,前者才是国文所特有的;而在分科的原则上说,前者是主要的;换句话说,我们在实施时,这两个目的是不应分离的,且不应分轻重的,但在论理上,我们须认前者为主要的。”[7]
三个维度的目标不是平分秋色、跑在三条轨道上的马车。美国加州英语课标中所说的——“语言技能是基础工具,不仅是进一步学习和事业发展的基础,而且能丰富人的心灵,培养负责的公民,形成国家是一个集体的观念”——它告诉我们,在母语教育中,“情感、态度、价值观”目标必须通过实现“知识与能力”目标来实现,既不能游离于“知识与能力”目标之外,也不能凌驾于其上。我国课标更明确指出:道德情操和审美情趣、价值观和人生态度的培养,必须“注重熏陶感染,潜移默化,把这些内容贯穿于日常的教学过程之中”。[8]同时,认知因素与情感因素常常是交互作用的,“情感、态度”可以成为实现“知识与能力”、“过程与方法”目标的动因,强化这一维度,有利于学生健全人格的培育,也可以促进语文能力的发展。至于“过程、方法”,是学习语文的过程与方法,并不独立于语文“知识与能力”之外,其中“主动进行探究性学习”,“学会使用常用的语文工具书”,“注重情感体验”,丰富语言积累,培养良好的语感,“学会倾听、表达与交流”等,都是行之有效的语文学习方法。这一维度目标的提出,着眼于学生的发展,同时也是为实现“知识与能力”目标,促进学生更好地掌握语文这一交际工具服务的。
因此,语文“知识与能力”目标才是语文课程的基本目标或核心目标,只有它才是语文独立设科的理由和语文教学独担之任,是语文课程区别于其他课程的标志,是构筑语文本体的核心和支柱。
课标明确指出,语文“是母语教育课程”。[9]完全可以这样说,语文课程是通过学习母语促进学生的发展,语文教育的实质就是母语教育。阅读教学是语文教学的主体部分,毫无疑问,是进行母语教育的主要载体。
二、思辨:语言文字训练的内涵、方式与实践中的偏差
所谓“语言文字”,不应是“语言”和“文字”的简单相加,它指的是广义的口头语言和书面语言。对我国公民而言,“语言文字”就是“祖国语言”,即母语。那么,“训练”又为何意?《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是:“有计划有步骤地使具有某种特长或技能。”那么,“语言文字训练”,就是有计划有步骤地使学生具有运用母语进行交际的技能。
天津师范大学田本娜教授作了进一步的解释:“‘训’是教导、教诲的意思,‘训’是教师的事,教师的讲、说、读、指点、教导就是‘训’;‘练’是学生的事,学生反复、多次的操作就是‘练’[10]。”教师必要的基本知识传授也包含在“训”之中。由此可知:第一,学习语言文字必须有计划有步骤地进行,这本是学校教育的特点。第二,语文教学要引导学生掌握必要的基本知识,但更要着力于培养技能,即语言文字的理解、积累、运用的能力,听说读写的能力。第三,“训”与“练”辩证联结,指明语文教学既要发挥教师的主导作用,又要体现学生的主体地位。要重视学生语文能力的培养,重视学生主体地位,体现了素质教育思想。语言文字训练是获取必要的语文知识,形成语言交际能力的必经之路,舍此,语文教学就会成为空壳,语文课程也就失去存在的理由。
语言文字训练的方式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独立式”。将静态的语言材料或是从动态的课文语言中抽取出字词句,编拟出各类习题,独立让学生反复练习。二是“依存式”,即在学习课文,理解内容,领悟情感的同时,积累、运用语言;在积累运用的过程中,加深理解和领悟;二者互为载体,互相依存,一举两得。语言文字是工具,但有别于普通工具。它熔铸思想,蕴含情感,也承载形象,与人文内涵是一体两面,“依存式”的语言文字训练,就是同时接受思想教育、情感熏陶和形象感染的过程,从而实现工具性和人文性的统一。
遗憾的是,长期以来在人们的心目中往往只有“独立式”训练,而没有“依存式”训练,致使语文教学尤其是阅读教学实践存在两种偏差。一是课内放弃一切训练,把“独立式”训练留在课外。其表现是沿用苏联20世纪50年代文学课的教学模式,教师传授的是人物形象、环境描写、社会背景、道德训诫,把语言本身的学习搁在一边。或者主要采用问答法和谈话法,用呆板琐碎停留在理解内容上的问题贯穿全课,学生疲于机械应答,很少自己直面课文,去消化吸收、迁移运用课文语言。二是不读书只做题,采用题海战术,课内课外单纯进行“独立式”训练。即使在阅读教学课内,也完全离开课文内容,抛却作者情感,放弃感悟涵咏,把字词句从语境中剥离开来,进行孤立机械的操作和演练。前者抛弃语文课程独担之任,与课文课程目标南辕北辙。后者则违背母语学习的规律,违背工具性与人文特性相统一的课程特性。于漪老师指出:“没有人文,就没有语言这个工具;舍弃人文,就无法掌握语言这个工具。”[11]二者都直接导致语文教学的费时低效。
三、扬弃:语言文字训练的科学化
语文教育必须与时俱进,这是时代的要求,是语文课程自身发展的必然。以课标精神为依据、审视语言文字训练、趋利除弊、合理扬弃、使语言文字训练科学化是我们正确的选择。
何为科学的语言文字训练?简言之,就是必须合乎为了学生发展的新课程价值观,合乎语文课程的特性,合乎语文教育的客观规律,有助于全面高效地实现课程目标。具体地说,必须做到以下两点。
(一)合理调配两种方式的训练,体现工具性和人文性的统一
“独立式”和“依存式”语言文字训练,都为语文学习所必需,但两种方式特点不同,功效也不同。“独立式”训练,便于反复操作,长于牢记知识并转化为技能,但短于整体感悟和情感熏陶。这种训练适宜于在阅读教学课后进行。应精选那些对形成语文能力必需的知识点,精心设计训练题目,力求适当、适量,练得巧妙,练出效益;力避繁杂低效的机械操作,杜绝题海战术。“依存式”训练,对于知识点的识记不及“独立式”训练之长,却避其所短。阅读教学,特别是课内,应以“依存式”训练为主,披文得道,缘道学文,文道兼得,使语文课程的工具性和人文性的统一得以切实体现。比如,教学古诗《咏柳》,首先让学生背诵课内外学过的描写春天的诗歌,在学生理解大意、领悟诗情、背诵诗句之后,让学生从本首诗歌或背诵过的其他诗歌中选择词句填空,然后全体学生用朗声诵读填好的语言片断,就是“依存式”训练的范例:
伴随第一声春雷击打的鼓点,春姑娘踏着轻盈的脚步,花枝招展地走来。
和暖的“二月春风”,是她手中的剪刀,她裁出细长别致的柳叶,裁出不甘寂寞的出墙红杏,裁出“离离”的原上小草,裁出千姿百态的蝴蝶在万花丛中翩翩飞舞。
“润物细无声”(或者:“随风潜入夜”)的绵绵春雨,是她神奇的画笔,她描画出大地缤纷的色彩。山青了,水绿了;梨花白了,桃花红了。于是,江岸上的柳树,“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草长莺飞,万紫千红,春色满人间。
从语言学习角度看,这是积累和运用的训练,但这种积累和运用与被文人情,被文入境,互相依存。纵观整个教学过程,语言文字训练落到实处,获得实实在在的效益,但一点也不缺乏形象的再现,意境的体验,韵味的品评,情绪的感染。
语言文字是文化的载体,精神的凝结。“依存式”语言文字训练的过程就是多元文化的积淀过程,就是民族意识精神的接受和培育的过程,就是认同或同化融于语言文字中的美好情惊、价值取向和睿智哲理的过程,从而落实培养思想文化素养的任务,实现语文学科的人文价值。
(二)整合三个维庆的目标,在综合学习中全面提升语文素养
课标制定了课程总目标和学段目标。实践中,每一单元、课题、课时乃至每一个教学片断也必须有自己的目标。这些大小不一、具有递进关系的目标构成了一个系统,下位目标都是其上位目标的具体化。即使是一个片断的教学,也必须努力体现三个维度目标的整合。既要有明确的语文知识与能力目标,又要有情感、态度与价值观目标;同时还要考虑学生应该经历怎样的学习过程,采用或学会怎样的学习方法,形成怎样的学习习惯,从而使三个维度目标整合在同一教学过程中。
语文素养不是各种知识、能力以及情感、态度、价值观堆叠起来的“杂烩”,而是各种要素融合而成的“合金”。综合性学习无疑是锻造“合金”的有效途径,也是课标倡导的体现语文教育特点的学习方式。“综合性学习主要体现为语文知识的综合运用、听说读写能力整体的发展、语文课程与其他课程的沟通、书本学习与实践活动的紧密结合。”在课标的学段目标、教学建议和评价建议中,识字写字、阅读、习作(写活、作文)、口语交际和综合性学习是分列的,但根据综合性学习的内涵,在综合性学习以外的上述各项教学中都可以进节不同程度的综合。阅读教学中,这种综合主要是把说写请进阅读教学课堂,听说读写综合训练,吸收与表达熔为一炉;同时注重前后、内外的联系,以期产生合力与共振效应,使学生获得语文素养的全面提升。长期以来,我们把阅读的功能定位于吸收,与表达决然分家。于是乎,阅读课堂教学中重视吸收的听读,而鲜见表达的说写,这俘于语文教育的特点,也悻于课标精神。
在上述教例中,积累诗句,提供语境尝试运用诗句,这是知识与能力目标;填空和随后的朗声诵读,学生们意趣盎然,课堂上荡漾着浓浓的诗意,使学生更深一步进入《咏柳》的意境之中,潜移默化地受到美的熏陶,对春天、对大自然的热爱也油然而生,这是情感、态度、价值观目标;让学生动口,动脑,动手,直接与诗句“对话”,亲历学习诗歌的过程,这是方法与过程目标。即使是这样一个不长的教学片断,一个小的教学环节,三个维度目标,也得到整合,和谐地交融于一个训练过程之中。
填空、诵读是运用和表达,依赖于对描写春天的诗句的充分吸收和积累,否则就无法达成;同时又积极地反作用于吸收和积累。二者互涵互动,获得和谐共振之效。同时,前后、内外的沟通和联系,又极大加强了综合的广度和深度。长此以往,必将有效地促进语言素养的提升。
注:
[1][8][9][12] 教育部.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实验稿)[S].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2、16、2、18
[2] 付宜红.中日现行小学语文教学大纲比较[J]http://www.pep.com.cn/xiaoyu/jiaoshi/xueshu/haiwai/17.htm.
[3]江明.比较:中外对母语教学地位、作用的研究[J].中学语文教学,2001.(9):16
[4]权瑚.中韩两国小学语文教学大纲比较[J].课程 ·教材·教法,2001,(5):77
[5]张桂春.中德小学数学及语文教学大纲差异的缘由探析[J].比较教育研究,2001,(4):38.
[6]叶圣陶教育文集(第3卷)[C].北京:人民教育 出版社,1994 506
[7]朱自清.中等学校国文教学的几个问题[J].教育杂志,1925,(1).
[10]田本哪.小学语文课加强语言训练问题[J].小学语文教学,1996,(2):3-6
[11] 于深语文教学谈艺录[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7.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