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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得堡,红色芭蕾及其他

还是忍不住要提一下俄罗斯艺术博物馆。该馆收藏的是俄罗斯本土画家的作品,其中14、15世纪的圣像画真是少见的精品。其后的各个画派,基本跟随着欧洲的发展轨迹,较有特色的是19世纪中后期的批判现实主义,着眼于反映社会黑暗现状,思考人与社会的出路,大致与文坛上陀斯妥耶夫斯基等人相呼应。奇怪的是,批判现实主义之后,一切仿佛戛然而止了,看不见任何后继的印象野兽象征立体等等流派(按说,直到1921年之前,“资产阶级趣味”的东西应该还是受欢迎的)。而同时,也看不到任何“红色时期”的作品。这种诡异的空白悬挂在博物院的尽头,有点尴尬。

很幸运的是,看博物院时感觉历史被生生斩断的遗憾,却在芭蕾上得到了弥补。我们去赫赫有名的马林斯基剧院买票,被告知票已售罄。后来无意中发现了普希金剧院,进去一问,说是有票,演的是“红色吉赛尔”。Y和我都很困惑:《吉赛尔》听说过,但红色吉赛尔又是个什么东东?

Y主张不看稀奇古怪的东西,而我一听红色两字,立刻热血沸腾,煞有介事地断言:定是改版的革命的《吉赛尔》,说不准还高举铁锤和镰刀呢,多么难得呀!想想,在其他地方,哪里有机会看见这样的作品?说实话,当时我脑子里冒出的形象是红色娘子军。在我的坚持下,我们买了票。

Y做闷闷不乐状,我便拖他去吃鱼子酱。“1914”是一家颇具法式情调的餐厅,有乐队现场演奏一些不知名的曲子。黑鱼子酱加冰镇伏特加,果然美味无比。之后的奶酪烤鲟鱼也恰到好处。甜点然不是特别出彩,但用巧克力汁在整个盘子上描出一张大蜘蛛网,却也别出心裁。想起在巴黎我家附近的那家俄国餐馆,不能不长叹,挂羊头卖狗肉者误我也!吃饱喝足,我们同时幸福地感叹,就是光为了这顿饭来一趟俄国,也是值得的!

据说每个俄国人都能得芭蕾的精髓,他们的心随着舞者的每一次跳跃而飞扬。我不知道这种说法中有多少理想成分,但听起来很动人。曾经读到,二战中,列宁格勒围城期间,抢劫乃至吃人的事件固然有之,但更多的人选择了尊严。他们清理街道,照顾孤儿,夜间没有电,他们在教堂大厅里开烛光音乐会。1942年8月9日,重围的孤城中传出列宁格勒爱乐演奏的肖斯塔科维奇第七交响曲,由电波传遍了整个国家……我使劲渲染着,把自己感动得不得了。Y笑倒,说:“你当了这么久的游客,居然还是这么自欺欺人。旅游业早就污染了所谓的本地特色。每个大城市,歌剧院,大教堂,里面充斥的都是像我们这样一掠而过的外来猎奇者,本地人已经远远地避开了我们。”Y是对的,但那又怎么样?维也纳的歌剧院里都是和服盛装的日本人,卢浮宫里满是背着手走路的中国中年干部,美国人的大嗓门儿更是满世界都是,躲都躲不开。那又怎么样?我们并不属于这个地方,却奢望要去窥探她的本色,怎么可能呢?

夜深了,冬宫身后的广场上寂寥得很,只有三两个游客偶尔穿过。我们坐在地上,等待吹萨克斯管的Maestro出现。Maestro在这个广场上吹奏了20多年,他通常在深夜出现,

凌晨离去。只有夜游的人们才能听见他那忧郁的曲调,在空旷的广场上回旋。微有醉意的我们,在夜间清洌的风里,静静地等待着。但是,那天晚上,他一直没有出现。

终于看到了《红色吉赛尔》。故事上半段讲的是一个芭蕾舞女演员,在教师的严格指导之下,成为出色的明星。但不久,她就与爱慕者之一、布尔什维克的秘密警察头子陷入了一场交织着暴力与激情的热恋。随着革命的发展,社会各个阶层立场的分化,她陷入了古典艺术与革命情趣,自由生活与献身革命的巨大矛盾之中。终于,在爱恨情仇种种变故之后,她加入了当时浩浩荡荡的移民大潮,离开了俄国。下半部,她来到了巴黎。可是,她的新生活并不是一番坦途。

不同的艺术潮流使她茫然若失。虽然新的舞伴帮助她找到了立足点,走向成功,可是由于舞伴是同志身份,她对之付出的感情得不到回应。渐渐地,她的精神趋向崩溃,惟有在她最擅长饰演的角色吉赛尔之中,她才能找到自己命运的预兆。她终将如吉赛尔一般遭受背弃,心碎而死……剧情是按现实生活中俄国女芭蕾演员OlgaSpessivtseva的生平故事改编。她生前以演吉赛尔出名,据说她的演绎要胜过帕芙洛娃。但由于卷入大革命,后来又离家去国,辗转法、英、美等国,最后在新泽西崩溃,住精神病院51年,直至身死。由于音乐用的是大段大段的柴可夫斯基,所以剧中那个“同志舞伴”的情节,大概是编剧加上的,用来映衬柴的同志身份。

该剧情节复杂,众多演员道具上下穿梭不停,看得我有点头晕。结尾处,女主角在许多镜子之间穿越徘徊,想来是想表现她失落在记忆中的旧世界、现实世界和艺术世界之间,但看起来很生硬做作。虽然这么说,涉及俄国(苏联)的那部分还是很打动我。狂热的革命,个人的挣扎,艺术的扭曲,恶梦般的回忆……都非常符合我那以中国经历为出发点的,混杂着受《日瓦戈医生》、《小偷》、《母亲》、《东方西方》等苏联题材电影的影响而形成的俄苏情结。细想起来,这种先入为主的想象,一直引导着我的目光,不自觉地寻找着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圣彼得堡已经尽其所能地掩去红色时期的痕迹,但我却在耐心地发掘,每发掘出一点,就多了一点熟悉的亲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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