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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通”抑或“陷阱”:国内需求的财政政策权变

20世纪70年代以后的20多年里,当东南亚经济发展的势头犹如雨后春笋一般节节拔高时,中国庞大的需求市场刚刚开始展露出其无可比拟的吸附和集聚潜力。真正中国经济增长的写意笔法,使亚洲金融危机的洪流终于无法蔓延。这宣告了中国经济在亚洲地区引擎和稳定的龙头,也预言了内需政策在一个大国经济中的主导地位:统计数据显示的经济增长构成贡献因素中,来自国内需求的比率部分在稳步提高。分工与专业化的全球经济格局中,无论从比较优势看,还是从规避国际经济发展的风险看,坚持以内需为主导、有效地利用内源性要素,必然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基本立足点和长期战略。这样一种战略,有利于引导我们更加注重发展比较优势,提高国内外两种资源的利用效率,走集约式发展道路;有利于扩大进口满足内需,改变粗放的出口增长模式,减少国际贸易磨擦;有利于在复杂多变、不确定因素日益增加的国际经济环境中,增强我国经济发展的选择和回旋余地;有利于抓住战略机遇期,提高我国的综合国力。扩大内需是推进我国经济增长方式转变,实现新一轮经济快速增长的关键。作为国家宏观调控的重要职能,应加快财政改革发展,完善各项财政政策,拉动国内需求的节律持续增长,为建设和谐社会和实现全面小康服务。

为什么国内需求主导21世纪的经济增长

构成GDP增长的“三驾马车”当中,投资与消费属于内需,出口属外需。经济制度背景、资源禀赋、所处的工业化阶段和历史发展轨迹决定了国家经济发展的主驱动力,因此有外需主导的国家发展模式,也有内需主导的发展战略。就我国而言,内需是21世纪推动经济持续增长的关键。内需主导的经济发展战略首倡立足资源禀赋。我国具有至为重要的三项内需主导禀赋:人力资源、差异化的市场和后发优势。13亿人口本身就是庞大的市场,丰富的劳动力资源支撑起空间巨大的国内消费。适龄劳动力持续增长,不会带来劳动力成本的代际上升。经济发展阶段、地域和文化的多样性,使国内不同地区间具有类似国际的比较优势,经济互补性很强。21世纪初期和中叶,经济仍将处于推进工业化和城市化为主要特征的高速增长期,“后发”效应持续,消费结构升级所创造的需求将持续拉动经济增长。虽然面临资源能源消耗巨大、土地和劳动力成本上升、环境压力加大等一些制约因素,外需无法替代内需成为经济增长的关键。

由经济制度变迁释放的外需增长激增,已经逐步被消融于经济增长的常规发展之中。单纯追求外汇增长的管理目标被宏观经济协同发展目标所取代,计划经济时期经济超常规发展的驱动力也不复存在。更近的研究指出,入世效应带来的经常性贸易顺差和人民币汇率升值预期带来的外需增长将很快为购买力平价所平衡,经济增长在一定程度上借力于外需终将是不稳固的。统计结果也印证了经济制度转轨中不同变量对增长贡献率的变化,贸易顺差占总需求的比重很低,根据1978—2005年我国经济增长三大需求相关性分析,对经济影响最大的是投资,其次是消费,净出口最小。

近几年经济增长过度依赖外贸的现状,需要国内需求的增长来防范和化解可能带来的风险。上世纪90年代,我国的外贸依存度一直在30%上下波动。1996—1999年间,我国的贸易依存度低于世界平均水平,在中等贸易依存度国家当中属于最低位。本世纪以来,外贸依存度急剧升高,大大高于世界同期水平,2005年达到64%。美国、日本、巴西、印度等国家1980-2001年之间该指标平均波动幅度为14-20%,最高的年份也一直没有超过30%。尽管有汇率、贸易结构、统计口径等一些争论,但我国外贸依存度明显偏高是不争的事实。在剔除了微观层面套汇的行为(压低出口商品价格与调高利润以流入外汇)后分析,出口结构中多数是劳力与资源密集型的产品,粗放型数量扩张导致经济福利输入与输出严重不对等。维持外贸高增长对我国技术进步、经济安全和资源的可持续已经构成威胁。

国际经济环境存在的不确定性,使得内需在我国经济发展中的重要性日益突出。尽管世界经济对美国的依赖正在减弱,但美国经济的影响力无法躲避。领头羊经济增长的脆弱性正在改变国际市场的预期,美国正面临“双赤字”、养老金体系难以持续、产业外移后结构升级困难等问题,如果不能在吸收国际资本流入来平抑巨大的贸易逆差和维持国内资本市场之间取得平衡,美国经济将给世界经济带来巨大的冲击,我国经济无疑会首当其冲。由此带来国际金融体系不稳定,如果美元持续走软,将增加人民币升值的压力。如果人民币升值的幅度和时机把握不当,会对我国外贸出口、产业结构调整甚至金融安全造成较大冲击。国际贸易保护手段日益多样化,环保、知识产权等问题将成为我国对外贸易发展的新制约。对外需依赖的脆弱性将要增加经济发展的泡沫,无论从何种希冀出发,购买力平价最终平衡了外需增长的短暂激增。如果把眼光深陷于短期贸易利益中,21世纪宏观经济的大势反而看不清晰。比较优势和规避经济发展的风险时常在提醒我们,坚持以内需为主导、充分有效地利用内源性要素加快发展,必将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基本立足点和长期战略方针。

内需导向型财政政策选择:宏观政策认知的变通?货币政策的陷阱?

侵消货币政策天空氤氲的往往是普遍式的财政政策阳光。单纯过于松动或者紧张的货币政策常常置货币流动性于难控的境地,与缺乏货币政策工具的情形一致,不够完善的资本市场减弱了金融产品多样性。然而控制货币流动性更为核心的冲突来自宏观经济的结构性因素,在改善国内需求的结构和质量的努力中,货币政策似乎缩手缩脚。存款准备金、利率和央行票据失效之时,就是祭出财政政策之始。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以财政政策为主导的经济宏观调控经历了三次大的转型,财政政策取向经历了紧缩-扩张-中性的转换。最近一轮的宏观调控始于2003年,货币投放增长过快和社会的投资规模庞大引发宏观经济中不健康、不稳定的因素显现。尽管持续高投资风险在增加,货币政策并没有及时降低货币供给的速率,当已经演绎成为问题时,过剩的流动性涌入房地产的开发和投机,这无疑加重了国内需求结构的不协调。货币政策对于当下的流动性过剩似乎束缚了手脚:非但无益于调整内需的结构,且反向激励了投资的激增。然而,过剩的流动性并没有流向待改善的产业部门和待鼓励的潜在消费需求:管理部门和经济学家也已注意到2006年第三产业所显露的疲惫之态,主要原因是来自该产业的投资乏力和消费结构落后引起的消费不足。

保持相对稳定的汇率制度造成货币政策新的压力源。外汇储备的持续增加强化了人民币升值的预期,而这种预期可能会在短期内使外汇储备持续快速增长;外汇储备的供给相应形成国内货币的供给也就是流动性的增加,最终宏观经济所表现出的过剩流动性显然与央行的通货膨胀目标形成冲突。在传统的货币政策工具里,此时是可以选择提升利率作为反向的操作手段,但是利率的提升会进一步加强人民币的升值预期。利率工具所能影响到的微观经济主体多是能从银行获得贷款的国有企业,它们对于利率的敏感性并不很高,所以利率的提升可能无法达到预期效果,反倒给银行体系造成潜在风险,进而甚至可能导致通货紧缩的后果。流动性供给增速加快的压力一部分来自于经济内在结构的不合理性:显著的问题是内需与外需的构成不尽合理、国内需求的结构性困境与需求质量待改善,使新增的流动性无法流入到需要资金支持的领域中(如产业结构的升级),而是流向了利润率高于平均利润率的产业,如房地产业和证券业这样的领域中。显然,这将会影响到经济的稳定发展和健康增长。就我国目前的经济发展阶段而言,快速的经济发展需要经济中较多的流动性给以支持,如果经济结构有更好的调整,内需的结构和质量得到改善,货币供给的增加并不一定会产生较大的通货膨胀压力。经济结构调整和宏观政策选择的困境,让我们看到货币政策挣扎于“流动的陷阱”中而左右为难。货币政策的限度,仿佛看到了重新评估财政政策的意义:以需求为导向的财政政策是否应成为引领宏观经济的主要政策层面?

财政政策改善经济结构、矫正流动性过剩的“杀手锏”在于治理国内需求的结构矛盾,改善的过程是为“短腿”公共产品的融资和为制度改革注资的过程。

第一,财政政策是疏通国内需求释放渠道的核心环节。我国高速经济增长面临的严峻挑战是资源、环境约束增大了经济成本;协调发展和社会和谐受到威胁;体制改革滞后,抑制经济增长的活力,这些制约了经济内在增长机制形成。驱动今后5-15年的国内市场需求,必须积极推进国有企业和国有资产管理体制改革,财税体制、金融和外汇管理体制以及投资体制的改革,土地和其他重要资源价格形成机制和环境补偿机制改革,社会保障体制的改革,为经济发展注入强大活力。这些改革和社会问题的核心就是财政体制的改革、财政政策的调整和实际财力上的支持。

第二,财政政策效果的选择重于宏观经济的“势”。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同为宏观调控的基本工具,货币政策长于总量调节和币值稳定,政策手段简单,对需求的调节作用比较间接和宽泛,是“中药”。财政政策手段丰富,直接作用于总需求,有效地进行结构调整、收入分配调节,是“点打”。宏观经济的短期总量调控更多是运用货币政策,在此过程中注重财政政策(国债发行、赤字规模等)的稳定性,为货币政策提供稳定的运行环境,减少不可控性和不确定风险。

第三,财政政策是综合性的政策工具。财政政策涵盖涉及社会和经济领域的所有公共性问题,主要是推动经济的长期稳定增长和保障社会的安全稳定这两大方面。在保障社会安全稳定方面包括国防与安全、社会公平、社会保障、教育等方面政策;在推动经济长期稳定增长方面包括与货币政策的配合、财政本身的可持续性、提供公共品与公共支出、环境保护等方面政策。

第四,财政政策关注促进经济增长的长期性和公共性。作为宏观经济管理的重要工具,财政政策从注重总量短期平衡为重点,转为促进经济长期稳定增长为重点。财政政策更加注重提供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注重在加强教育促进人力资本积累、促进技术创新和提高行业技术水平、改善经济结构、保护环境资源等推动经济持续稳定增长的动力因素方面运用财政政策。对于短期波动问题,只是在十分必要时才运用财政政策进行总量调控。财政政策作用领域的公共性保证总体框架的完备,在保障必须提供的公共服务方面,不仅包括一般意义的公共产品和服务,还包括帮助竞争性企业抵御不可抗拒的冲击、化解金融风险等公共性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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